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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欄。

在聲泊廳打造一座印染花園—— 專訪巴西藝術家 Chris ✕ 饗響執行長陳慧如

2022.04.30 · · 採訪、撰文|陳芷儀

漫步在西螺小鎮的街道上,以紅、粉、黃等亮色作為外衣的聲泊廳(饗響文化藝術基金會的基地所在),鮮明得令人忍不住駐足。然而,若只停留在外頭就太可惜了,大步走入,建築物內還有更多關於色彩、藝術與自然的驚喜——目前定居台灣的巴西藝術家 Chris Pinto 的《Garden in a Pocket》個展,透過手工印染,將現代生活與大自然巧妙結合,成為趣味橫生的藝術。

✦創作,從文化差異出發

挑高的聲泊廳一樓空間中,絹印的布料一簾簾灑落,遠看是多彩繽紛的視覺饗宴,近看則是值得玩味的各式圖騰。

1973 年生於巴西,Chris 先後取得經濟及藝術學位,並於當地擔任磁磚設計師;這樣的專業背景,讓他獲得日本文部科學省的獎學金,前往東京多摩美術大學就讀,並一路完成博士學位。2006 年離鄉至今,他從東京到台灣,以異鄉人新鮮而帶點扞格的視角,創造出無數獨特的絹印作品。

比方〈Changing Flowers〉以橘色為底,整齊排列的小花由城市人們的日常物件轉化而來,罐頭、投幣孔、水龍頭、腳踏車輪、雨傘等,在 Chris 的詮釋下,以花朵的姿態回歸自然。而〈Garden in a Pocket〉則是發想於人們口袋中常有的「小垃圾」,如鬆脫的縫線、糖果包裝或紙屑等,在經過重新排列組合、疊壓後,便成了一幅古怪卻有愛的花園印象。

Chris 對自然的關注,起源於日本文化,「我剛到日本時,受到非常大的衝擊,因為他們有好多姓名、地點、食物等都和自然有關,讓我開始想要以之創作。」三地遷徙的緣故,文化衝擊一直是他的靈感來源,包括他曾觀察到台灣人遇雨時習慣用手遮頭,因而發展出可愛的〈Hands Up!〉系列作品。

設計師唐子婷在觀展後分享,Chris 的圖騰使她聯想到芬蘭的 Marimekko 與日本的 SOU・SOU 等品牌;而有別於單純的圖案,他在作品中加入了更多對生活的觀察與體驗,令人印象深刻。藝術家腦中的精巧奇想,讓觀者在一目瞭然的小型展場中,因細細品味而流連忘返。

✦與饗響的相遇相知

這並非 Chris 第一次與響饗合作。執行長陳慧如分享她 2018 年首次看見 Chris 作品時的感受,「他在 Studio 94 的老磚房展覽,當下讓我聯想到一些台灣百年廟宇內和諧而美麗的建築配色。」她起心動念,雲林作為台灣傳統信仰中心,若邀請 Chris 南下策展,與遍佈的廟宇互相交流、輝映,應是美好的事。

雖然後續因為技術上的難題無法邀展,但隔年在規劃音樂會《 巔峰之作-鋼琴三重奏》以及藝術銀行策展《美術中的音樂律動》的同時,她邀請 Chris 一同參與創新的跨界藝術合作:從音樂中「聽見」顏色,從色彩中「看見」聲音。傑出的音樂家貝多芬、史麥塔納,都遭逢嚴重的聽損,仍努力創作直至生命盡頭;而 Chris 實則也因幼時耳疾而有聽力障礙,用言語溝通不易的,都寄情於藝術中。

以這樣的連結出發,Chris 在聆聽樂曲後,將感受化為創作——貝多芬三重奏以棕色及紫色為主,並有黃色細線交錯其中,呈現活力而躍動的小提琴;史麥塔納三重奏,則由憂鬱的深藍色轉為釋懷的紫色,最後以溫暖的紅色作收。水彩畫除了作為活動主視覺、在聲泊廳以及衛武營展出,亦在雙方的討論下製成圍巾,獲得聽眾不錯的迴響。

與 Chris 共同經營文創品牌 Taniuba 的 Millie,認為那是一次將藝術轉化為文化商品的成功嘗試,「那個系列因為和聽眾有連結,所以能賣得動。Taniuba 堅持手工,為了維持高品質無法量產,在銷售上常遇到瓶頸,很感謝執行長讓我們有這個機會接觸到更多客群。」她回憶,初與響饗接觸時,就認為他們致力於讓藝術走進普羅大眾生活的理念與 Taniuba 有所共鳴,合作起來自然很合拍。

✦分享藝術,如蝴蝶振翅

事實上,語言隔閡加上聽力不佳,導致 Chris 來台 9 年、於 2019 年成立品牌至今,仍對販售商品感到有些苦惱,「在這裡賣東西有點難,我也擺過攤子,但台灣人很害羞,看到外國人通常會躲開。我試著學中文,但聽力問題讓我很難辨識中文的聲調。」他說,在日本待過幾年後,已能用日文與當地人溝通,沒想到中文卻是難以突破的障礙。

骨子裡是不折不扣藝術家的他,常窩在新莊的工作室裡,獨自以傳統方式完成一幅作品,從畫草圖、印刷、蒸、煮、沖洗、曬乾等,整整需要 11 個步驟,相當耗費心神。只是,一般人大多難以分辨手工品與複製品,Chris 當然也明白這一點,「即使人們沒辦法分辨手繪或電繪、手工絹印或數位印刷,我還是珍惜這種傳統的製作過程。」他提到,哲學家班雅明曾說,一件作品會有靈光(aura),作品能複製,而靈光不能。

而二度與 Chris 合作的陳慧如,深知他對藝術的執著,亦理解他的困境,「雖然場館不大,但我想聲泊廳有來自各地演出者、講者以及觀眾的多元性,或許能夠幫他打開知名度、創造未來各種潛在的機會。」因此,饗響全力促成這次策展,同時也盼 Chris 帶入藝術教育,讓西螺小鎮有更多親近藝術的可能。

在開展的【與印染藝術家有約】,Chris 解說如何透過絹印呈現自己的所見所聞與奇思異想;透過四個場次的【手工絹印工作坊】,他則帶領大家從挑選圖案、顏色開始,一步步完成自己的絹印作品。許多參與者都帶著家人一起來享受美好的午後,甚至許願在更多鄉鎮看到類似的活動。而在四月底展覽結束前, Chris將在【以圖案打造生活風格】座談中,聊聊美學之於生活並引領聽眾分享交流。

或許,踩在難走的路上,Chris 與陳慧如都是有點傻勁的人,但他們對美的信仰,卻正如蝴蝶振翅般,輕聲而微小地創造著改變。

《Garden in a Pocket》手工印染藝術展
✦展期:2022.1.4 — 2022.4.30 
✦主辦:饗響文化藝術基金會
✦地點:聲泊廳 (雲林縣西螺鎮中山路229巷12號)
✦洽詢:05-5871102